close

「我喜歡的是男生,我這輩子對女生不會有感情的。」

他低著頭,但語氣卻沒有任何委曲求全的意思,他只是在陳述一個無可改變的事實。
 
面對眼前生養自己二十幾年的雙親,他不想隱瞞,特別是在父親的面前。
 
他並不是需要他們的同意,他只是要讓他們知道,這是他對父母最基本的尊重。
 

國中時期,他就隱約察覺自己與其他朋友的不同。

當一群對性感到好奇的男孩互相傳閱A漫A光的時候,他卻對那些著重女性肉體的畫面感到一陣噁心,反倒是男性的身體會讓他興奮,但看到那些同伴歡樂的討論女優的模樣,他就知道自己的反應絕對不能說出口。
 
到了仍有些青澀的高中時期,他就從書籍中了解了自己的性向。

原來自己當時特殊的反應不是疾病,他只是個同性戀罷了,唯一的差別僅只於別人愛的是女性,他深深迷戀的卻是同性。
 
高中最後一年裡,對於那位有著書卷氣的學長突如其來的告白,他笑著點頭接受了。

曾經,在沒有別人的林蔭大道下,二人的手交握著散步是多麼純粹美好的事,有種共同保守秘密的刺激感,讓微酸淡甜的初戀發酵著。
 
隨著畢業,他與學長的交往用一個單純的吻結束了,沒有惡言相向,他們微笑著祝福對方後離開。


之後也陸續經歷過幾段感情,最後都因了解而分開,或是一些意外。

有一次,他親愛的小男友受不了旁人的目光和家人的壓力,最後低著頭,成了害怕世人目光而隨波逐流娶了個女人成家的同性戀,含著淚離開了他,他只能搖頭接受。
 
直到自己的父母也命令自己去相親時,他才察覺自己對那二個字有多厭惡。

他不是真的討厭女生,只是喜歡的愛的是男生,身體是誠實的,心亦是,他從不曾對女性動過心,甚至連一點生理反應都做不到。

他不想害了另一個無辜的女孩,所以他決定向家人坦承一切。
  
  
  
   
  
   
面對眼前的獨生兒子所丟出的話,他沉默了。

然後嘴角淡起一絲淺淺的苦笑,不是譴責的,若說真該譴責也是為了自己。

啊啊,也許這就是報應吧。


自己是同性戀,沒想到兒子也是,這是遺傳嗎?
 
望著眼前那張毫無懼色的臉,他心裡不禁嘆息,如果當初自己也對家人那樣說,或許整個狀況會完全不同吧。
 
再將目光往身邊移下,那張跟著他二十幾年的清秀臉龐,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是在好奇為何身為父親的自己沒有作出激動的反應?

像當年的爺爺一樣?

聽到自己不小心說出喜歡一個男生這句話,就重重的打了自己巴掌這樣嗎?

真是抱歉,他是個讓家族蒙羞的孫子啊。
 
 
所以他只好娶了她,在洞房時灌醉自己,強迫自己把她想成個男人,幾近是發洩似的在做愛,很幸運的,只一次,她就懷有了身孕,或許是他當初粗暴的方式嚇到她了,她對性也幾乎是沒有需求似的,就這樣共同生活了二十幾年。

沒有愛的夫妻很多,但像他跟她這樣悲哀的又有幾對?
 
 
現在時代也不同了,他沒想到世界上對同志伸出友誼雙手的人會越來越多,不然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屬於死了會下地獄的那群。
 
再將視線放回自己的兒子身上,或許,他也該放下了。
  
  
  
   
  
  
聽到兒子那樣說,她心裡顫抖著,害怕身旁的男人會突然暴跳如雷的怒罵甚至毆打兒子。

但男人沒有,甚至可說是毫無反應似的,臉上的表情也沒有慍色,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早就知道了兒子是同性戀,不只是因為他藏在書櫃後面的幾本同志色情書刊。
 
而是她自己就是個同性戀,啊,難道這是命中註定的結果嗎?
 

她永遠無法忘記自己與愛人的親密合照被家人發現時的反應,總是掛著和藹笑臉的父親和慈愛的母親,就像在一瞬間通通變了個人似的,或許這才是他們的本性吧。

父親發了瘋似的打她,將她關在房間裡反鎖,母親則是將她當作穢物似的不敢接近,整天哭哭啼啼的說自己如何不幸生下個髒東西。


髒東西?那他們自己又有多好?
 
做為大學教授的父親成天和女學生搞外遇,母親明明知道卻害怕遭到拋棄而裝不懂,幾乎是要報復似的和她的家教大哥上床,然後事後又躲進浴室瘋狂的搓揉著自己的肌膚,成天求神拜佛別讓汙濊的自己下地獄。

這些她一直都默默的看在眼裡。
 
 
那位愛人很不死心的,幾乎是跪求著父親讓她見她一面,隔著那牢固的房門,她只能流淚聽著父親的叫罵聲與她的愛人被趕走的聲音,一股絕望襲上她心頭。

最後她拿起筆筒裡的美工刀刺上手腕,血紅染上了她的白色毛衣暈開,如同畫一般。
 
 
出院後,父母就幾乎是強迫似的讓她嫁了出去,一個她不曾見過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不是出自自願娶自己的,她感覺的到,那張僵硬的臉從沒對自己微笑過,而那次的洞房花燭夜則是她一生中最痛的惡夢,和愛人溫柔的觸撫不同,她感覺自己像個物品一般的被抓住,翻弄,沒有任何愛意,只有滿滿的宣洩。

她不記得那晚自己流了多少淚,只覺得最後男人離開她身體時,她感覺像暴風雨過境一般,有種終於解脫了的感激。


不知是幸或不幸,她懷孕了,同時也為了自己終於有藉口可以拒絕男人而高興,更令她高興的是那男人似乎有了孩子就滿足了,也不會主動要求她同床。

結婚二十幾年來,她與他始終是分房睡的,沒有人要求或提出異議,自然而然的就是這種結果。

她不是沒有感到奇怪,難道他另有女人?但她從沒找到過任何一點證據,更沒看過那平淡如水的面孔上蕩過一絲異樣。

隱隱約約的,她感覺他和自己是同類人,如果真是如此,那這樁婚姻真是最大的悲劇與笑話,而兒子的出櫃則是為這笑話點上了句點。
  
  
  
   
  
  
對於父母的同意,他感到吃驚,是聽過有開明的父母,但他從不認為那相敬如賓的父母是這類人。

雖然有些訝異,但他還是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幸運,揮別了父母,他帶著一股新希望離開了家。
 
 
 
他與她,最後離了婚,很和平的協議離婚。

她找到了失散已久的愛人,雖然都上了年紀,但她們並不在乎。

他則是繼續著一樣的生活,當然偶爾也會到熟悉的老地方探尋著機會。

 

當兒子的請帖寄到他與她手中時,不約而同的都在參加欄上打了勾。

她帶著淚光的笑,倚在愛人身邊,他則欣慰的點頭,在剛結識不久的伴身邊看著兒子為他的愛人戴上那只銀戒。

觀禮的朋友們鼓掌著,歡笑聲迴盪著室內中。
  
  
  
   
  
  
或許這只是個故事,或許不是,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解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