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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坐在街道的一角,視線在每個匆促交錯的行人間停駐然後閃過,當然不一定是人類,像那些邊發出狼嚎笑聲互相追逐的外星孩童們,經過無數個世紀後,眼前的景象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青年認真守護著的平凡都市了。

他咬了口手上的墨西哥捲餅,幸好只有這個東西的口味永遠不會變,這是他唯一有辦法真正保存下來的東西,而那些人事物--總是對著自己咆哮叫自己滾遠一點的男人們,或者掛著莫可奈何的表情望著自己的女孩們,太多他已經記不住名字的傢伙們,都像是樹上的落葉一樣,隨著時間持續的消逝而逐漸衰老,最終都會一個個死去。

就連堅持最久的Logan,也在一次規模不小的鬥爭中為了保護同伴而死去,但現在他卻連那次鬥爭的原因也想不起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不管在哪個時代,雇傭兵這職業永遠都是必需的存在,有太多骯髒事必須得經由他這種人的手去執行,而自己一向是只要有錢拿就行,所以他永遠不需要擔心經濟問題--事實上,經年累月下來的財富讓他即使不用再接案子也能輕鬆度日,更別說身邊這個根本是消遣和自肥用的小餐車了,那些本該賣出去的捲餅最後大多都是進了他的肚子裡。

 

望著眼前的人群,恍惚中他彷彿又看見那個總是從半空中像隻鳥兒般晃蕩而過的身影,好像許久以前,那個青年曾經在自己面前停下腳步,指著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總之應該不會是什麼好聽話,當時的他卻笑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後來他發現自己喜歡看著那個青年的笑臉,看著對方在一次次激烈的戰鬥中存活,為了一些女孩和朋友落淚,青年捧著相機的專注模樣總是讓自己移不開目光。

偶爾青年會因為一些往事或罪惡感陷入消沉,卻永遠不會真正的將自己推離,而是默許著自己的陪伴。

他記得二人第一次接吻後青年那雙褐眼裡頭的訝然,卻沒有如往常一般用蛛絲將自己摔出去,所以那次的後續並不只是個吻而已。


遺憾的是青年仍只是個人類,會老,會死,就跟其他人一樣。

曾經認真的考慮著由自己結束青年性命是否比較恰當,至少他絕不會想看對方死在哪個畸形可笑的敵人手下,某些夜晚裡,他會望著青年--那個時候青年已經算是個中年人了,但那張有些孩子氣的臉蛋在他的目光中從未變過,或許是感應到自己的想法,當對方驚醒後望著自己時,他會訝異的發現那些念頭在瞬間便煙消雲散。

既然他無法殺死對方,那是否能夠讓自己追隨著對方的腳步死去?

這個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在那場葬禮後他只是短暫的失去了幾個小時的意識,那個號稱能滅絕一切希望的藥物輸給了體內已根深柢固的自癒因子。

 

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渡過的,只知道腦袋裡始終陪伴著自己的聲音彷彿也像是在哀悼般陷入了沉默。

直到某一天,也許已經是百年以後,他又在街頭上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一樣微亂的短髮,書呆子似的眼鏡也遮不住的熱切目光,脖子上掛著同品牌中價格最實惠的相機--如果不是對方差點被車子撞上而沒有即時的用蛛絲飛起來躲過一劫,而是被自己給推倒在路的另一邊,他會以為是青年活過來了。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雖然斷了幾根骨頭,但他只是對那張臉回以一個微笑。

對方皺起眉頭的模樣讓他難得的陷入了迷惘,實在太過相像了,就連聲音也是,是腦中復甦的交談聲讓他釋然,從來都只有對方能喚醒真正的自己。

過去他並不篤信神學,畢竟自己死了無數次也沒有見過上帝或撒旦半次,但這次他決定相信也許世上是有靈魂轉世這一回事的。

多麼可笑,腦袋裡的聲音這麼說,也許,不過偶爾給自己一些信仰也不錯。

 


二個青年有同樣的名字,這並不會讓他太意外,青年的名字並不是太特殊的那種,而其它地方就算有些微的不同--就像對於自己雜亂無章的話語,這個青年只是笑了笑「至少你有話直說。」而不是叫自己安靜點,但其他根本之處還是相同的,像陷入無助的情緒時,青年會乖順的任由自己摟抱拍撫,緊緊抓著自己手腕的那股力道更像是早已銘印在靈魂裡一般。

就連壽命也相去不遠,當這次青年在自己的面前陷入了永恆的沉睡時,他感覺到腦子像是被再次封上了似的寂靜,不過至少他不再感到絕望,而是等待。

等待,下一次見面。

 

最後已經數不清究竟經歷了幾次重逢和分離,他也不再去詳記究竟又過了幾個年頭,這對時間早已停止的自己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就像現在,聽到了耳邊傳來的世界政府的廣播聲,他才知道又過了一個千年。

舔去指頭上沾染著的醬料,衝著停在自己眼前的小孩他笑了笑遞出另一手的新捲餅「要來一個嗎?」然後看著對方的母親瞪了自己一眼後匆忙的拉走那個孩子。

這個年代的傢伙都不知道真正的美味是什麼令他有些感慨,要他吃那些黏糊糊的營養即食包不如吃幾顆子彈來得痛快。

 

『或許人家的母親不喜歡小孩子靠近一個緊身衣怪大叔也是情有可原。』嘿,難道那個女人穿著的銀光斗蓬就會比較不惹眼嗎?『你知道這其實算是垃圾食物嗎?』不要胡說八道,這可是永不退流行的經典小吃。

自問自答一番後他才驚覺,腦子的聲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悄悄回來了,這同時也代表著另一件事。

一個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抬起頭望著對方,在陽光照耀下那張臉上溫和的笑容彷彿也在發光。

「抱歉,我能給您的餐車拍張照嗎?」

他看著對方手中的相機--說實話這年頭已經沒有人在用這種古董般的手拿式相機了,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那張臉上多了些欣喜「你也喜歡這種相機?」

其實並不,他只是喜歡看對方拿著相機時的模樣,不過他聽見自己說「是的,我喜歡復古的東西,要來個捲餅嗎,Peter?」

對方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們認識嗎?」

他笑了笑遞出包裹在紙袋裡熱騰騰的捲餅「這個嘛,也許你可以坐下來聽我說個故事。」


就像推移的齒輪再次咬合住,一切又繼續運行,如同過去數個千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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